学僧感悟|身虽出家身系国

2024-04-27

吾人身虽出家,然爱国之心与常人并无二致,且更为深刻,出家并未出国,爱国情怀深植于吾人胸膺,是为不移之操。

爱国,是骨髓中精神;爱国,而可舍小我,而可忘我,终可无我,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言:“我将无我,不负人民!”奇迹之所以存在,大多是因忘我、无我而爆发力量、超越生死。出家众当然爱国,亦必须爱国,此为感恩心所必然衍生,为所应念报四恩中之首要。

然而,以何为国?何以为爱?

此便为菩萨与凡夫不同之勘验处,必须厘清,否则一味愚忠,刺激三毒,所为皆非,即轮回因矣!试辨析之——

国土,究竟言之,也无非为心所变现,《维摩诘经》云:“心净则国土净。”推而可知,心广则国土广,国土必广至虚空法界,方为佛子之量。然,于现实中必有对待之国土,有对待之国土,必有界畔,如于吾人言,中国之于日本为国土,地球之于火星为国土;但于战国时民众而言,国土小至齐楚燕韩赵魏秦之别别小疆域,而周朝所王之泱泱华夏比之南诏百越羌胡夷狄亦可称国土。可见,国土随时间、空间而有种种变量,则吾人究竟应期心于何处?菩萨于对待中有看清本质之智慧,故无有真实爱恨;菩萨于现象中有取舍之智慧,故能如《增一阿含经》经中说,为一村舍一人,为一国舍一村。此中取舍,实为爱恚怖痴所现否?实由悲智而生。

爱,必广至无缘大慈、同体大悲,以究竟圆满之济度报答四恩。

抗日战争时,多少高僧大德奔走疾呼,或组织僧侣战时救护队,或带头捐资,或兴建度亡法会、祈福法会……如太虚大师、印光大师、虚云老和尚、宗仰上人、巨赞法师等等,数不胜数。亦有僧侣舍戒从戎,举枪退敌以自卫,誓死守护国土,如五台山僧侣自卫队、少林僧兵。亦有将生死置之度外,为党组织、游击队往来消息,面对敌人严刑拷打依然不为所动者,如明月池老主持、金阁寺老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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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师对日寇,非不慈也;僧兵杀贼,非因瞋也。此之种种,正基于究竟等慈,何以证之?

《梵网经菩萨戒本疏》于大杀戒第八通局中援引多文,有言:“或有杀生而不犯戒,生多功德。如《瑜伽》戒品云:‘谓如菩萨见劫盗贼,为贪财故欲杀多生,或复欲害大德声闻独觉菩萨,或复欲造多无间业,见是事已,起心思维:我若断彼恶众生命当堕地狱,如其不断彼命,无间业成当受大苦,我宁杀彼堕那落迦(地狱名),终不令其人受无间苦。’……已为当来故,深生惭愧,以怜愍心而断彼命。由是因缘于菩萨戒无所违犯,生多功德故也。又《涅槃》第十二亦同此说可知。”

戒有开遮持犯,国难当头,若不能共纾,是应行不行,为止犯;若能尽佛子本分、人民本分,舍己为国,是应行而行,为作持;若为一己私利,背国叛道,是不应行而行,为作犯;若不为威逼利诱所动,慨然大义,誓不叛国,是不应行则不行,为止持。

国难之时,佛子所应共行之法,简而言之,不过二事:救国、念佛。

弘一大师于一九三七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之时,正居青岛湛山寺,大师于七七事变后慨然而书“殉教”二字明志,不贪生避祸而誓与国土共存亡。大师结束青岛讲学,返厦门,越年,兵燹之灾又及厦门,大师又婉拒众人所劝移居避祸之请,凛然言:“为护法故,不惧枪弹。”从容掩关,将居所提名为“殉教堂”,门上书联:“念佛不忘救国,救国必须念佛。”大师于抗日战争期间,对求赠墨宝者都以“念佛不忘救国,救国必须念佛”相赠,并附跋语:“佛者,觉也。觉了真理,乃能誓舍身命,牺牲一切,勇猛精进,救护国家。是故救国必须念佛。”

念佛人,更应以国家兴亡为己任,关心国家,系念众生。

我等大师本师释迦牟尼佛,于琉璃王讨伐祖国之时,三度静坐于大军必经之路中间一棵枯树下,以己身阻挡军队,琉璃王不解,问世尊为何不坐于枝繁叶茂大树下,世尊对言:“亲族之荫,更胜余荫。”爱国之切要,世尊于千二百五十年前便早已以身垂范。

《大乘本生心地观经》云:“我今乐欲酬报四恩,投佛法僧三宝出家修道,常勤精进,希证菩提。”出家是为究竟总报四恩,何以故?示以无上一乘真实之道故,以正法引导众生,近可安定人心、安定社会,终至圆满究竟安乐之涅槃境界。《大学》中有格物、知致、诚意、正心、身修、家齐、国治、天下平之次第,可知因果之要,可知清净完善个体即可组成清净群体。平天下,亦可理解为地藏菩萨“众生度尽”之境界,由自利而至利他,再至二利圆满,此乃必然之次第因果,必自证解脱,方堪令众生解脱,必自得身心安乐,而后予众生安乐。佛法即洞观宇宙人生之智慧,是为究竟格物,一切世法无有可比,因清果正,由此清净因为肇始,以清净缘为辅助,必有清净之果:小则迁善远非,大则悟心证圣,上助无为之化,下资难报之恩。

爱国之心,若无智慧摄持,易落入自我延伸之误局中,即我及我所之强化,自我爱之大化,不可不慎。应时常观照,恒运等慈,避免强化我执。国,由无数基本国民组成,若能至同体大悲之境,则无我人,则国土即心,心即国土;国民即我,我即国民。超越疆域、种族、宗教,无对立,自无征伐。于现象上有宛然之国土,而于谛理中无对待之众生,以无我智摄持,方能不坏缘起而妙运神通。

国家之于吾人,国家之于吾教,皆为辩证统一之整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法运必随国运昌。应知:“生死旷野,菩提树王以一切众生而为树根”,树高千尺,根深沃土,国土即为此树所根植之处,倘无根无土,树如何生长、岂能成材?!

应如何实践拳拳报国之心?窃以为,应如说而行,于生死中做逆行者,虽不能身先士卒,做时代中手擎红旗之弄潮儿,但能以吾身亲践此解脱之路,于众生必经路上做承上启下之引路人、摆渡人,继踵先贤、启悟后来。须知钟表不动之主轴方是全表枢纽,而吾人不移之操正为乱世砥柱。“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当今之世,无论吾国,抑或娑婆,皆亟待入泥入水之人间菩萨,澄净人心,和谐社会,庄严国土,利乐有情,试问——吾辈若不强健己力,怎堪荷负?

出家,是究竟爱国!出家无家爱国家,此爱,唯佛世尊方能臻竟,然吾人必一生乃至生生直至成佛——思之、省之、行之、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