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读《中国曹洞宗通史》，作者在绪论中提到，原计划全书共14章，其中最后一章专门探讨曹洞宗在国外的传播，重点描述天童如净的法嗣——日本僧人永平道元回国后，在日本创立曹洞宗的历史及其禅法等内容。然而，由于当年资料搜集不全，作者无奈之下仅以13章结束全书。因此，我对道元禅师的了解仅限于作者对天童如净禅师法嗣的简略介绍。恰巧最近观看了电影《禅》，以较为轻松的方式对道元禅师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道元禅师，京都人，日本曹洞宗创始人。父亲是大臣久我，母亲是摄政藤原之女，可谓名门出身。道元三岁时，正是平氏灭后十五年，镰仓幕府设立第八年，西京的政界不安，其父顿死于急变的时势下。八岁丧母，临终前母亲留下遗言：“人为何无法逃脱这个世间的纷争、病痛与死亡？我希望你能发现从痛苦中解脱的办法。”这句话深深地刻在道元心上。后由其叔父收养为嗣子。年幼的道元深感世事无常，十四岁便在比睿山剃度出家。

受戒后的道元经常思考，无论显密，都教人“本来本法性，天然自性身”，如果人本来是佛，那为何还需要修行？尤其自己每日作务勤行有什么意义？他看着全山的人，精进于行事、于思想，开始产生疑惑，但当时没有人能为其解惑。独自苦于疑惑，他曾到三井寺问于公胤僧正，公胤劝其参建仁寺荣西。遂十五岁往访建仁寺谒见荣西，可惜荣西于第二年在寿福寺圆寂了。荣西寂后，又随其弟子明全学法。1223年，时年二十四岁的道元陪同明全入宋。影片中的故事就发生在这段时期。

船抵宋港将登陆时，逢阿育王的典座，六十一岁的老僧前来买菌菇。道元认为老人往返这么远的路途劳苦不如在静室看经学道，因而问之。老僧答：“要紧的工作呢，哪能交给别人呐。”火房的事情都被看作不那么重要，老和尚笑了笑：“看上去你是个聪明人，可是你还没有领悟到何为修行办道，似乎连字面的意思都不懂。”离船后随明全到明州（今宁波）天童山，参于无际了派。后又独自到各地参谒诸家。在历游诸方的第三年，决心回国。便转回天童想见明全，途中探闻已继承了法席的如净的高风，即再投于天童景德寺。

道元与如净相见第二年即被定为嫡子，授与袈裟、嗣书其它信表。经再加锻炼一年后终于携带明全的遗骨于三十二岁回日本，完结五年的留学。回时道元说：“山僧所历丛林不多，只等闲见识天童先师，认得眼横鼻直而空手还乡，无何佛法。朝朝日东升，夜夜日西沉。鸡鸣五更晓，三年一润生。”

回日本后，道元看见建仁寺被俗化了，在建仁寺暂住了两三年即移住于山城深草的废院。此间著《普劝坐禅仪》专劝人坐禅，三十三岁作《正法眼藏》第一卷，他说；“既想弘法救生如重担在肩上，但将放下弘通之念，等待激扬之时，暂作云游萍寄，将闻先哲之风。”内含有隐遁之志。三十四岁时建宇治兴圣寺，此间著眼藏第二第三卷。第二年又著《学道用心集》。三十七岁时请怀奘当首座，许其接化学人。怀奘于数年间，协助《正法眼藏》的笔记笔写。又记录其所说的夜话等作《随闻记》。

镰仓幕府成立以后，天下太平，义重前往京都拜访道元，迎于京都驻所说法。曹洞禅奠基于北越，是义重之功。永平竣工，道元作颂云：“诸佛如来大功德，诸吉祥中最无上，诸佛具来入此处，是故此地最吉祥。”名为吉祥山大佛寺，后改为永平寺。其门下弟子孤云怀奘，继承为第二世。道元灭后，其门下均受怀奘之教。怀奘有弟子义介、圆寂、义演、义准等。

道元从天童山带回的“只管打坐”，不仅改变了日本佛教的面貌，还让中日禅宗的交流多了一抹机锋的笑意。今天，我们回望这段历史，仿佛又回到了1225年的南宋，那个夜晚的月光洒在天童山景德寺的庭院里，竹影摇曳，婆娑作响。年轻的日本僧人道元正在禅堂打坐，脑子里却全是疑问：为什么“只管打坐”就能悟道？这时，一老僧打瞌睡，差点摔倒。如净禅师走过来，轻轻一喝：“坐禅怎能瞌睡？身心脱落，方得自在！”道元抬头问：“身心脱落，是什么意思？”如净指着庭院里的竹影，笑道：“你看，月光下竹影扫地，扫了千年，地上可有一丝尘土？”道元盯着竹影看了半天，忍不住问：“那我该如何脱落？”如净拿起一根竹枝，在地上画了个水滴形状，递给道元：“你看，水滴落竹，涟漪自生。身心脱落，也是一样。”道元接过竹枝，模仿着画了个水滴，忽然哈哈大笑：“我明白了！竹影无尘，心亦无尘，脱落即是当下！”

曹洞宗的“默照禅”通过“只管打坐”，在日常中体悟本心，如静水般绵长。此刻曹洞的静水正念流深，跨越了国界，也超越了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