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诗词鉴赏》五十

2024-03-04

至普陀洛迦山作佛事

张光弼

序:至普陀洛迦山寺作佛事七昼夜,祈见海岸观音及善财岩。七日之间,随心应现,大众瞻仰,无不庆赞。

丞相函香致此诚,愿深海水救群生。

慈悲谓可消诸恶,征伐容将息大兵。

金色圆光开宝髻,玉台妙相络珠缨。

手中示现杨枝露,愿洗干戈作太平。

【背景】

此诗在《普陀洛迦山志》及《普陀山诗词大全》中均有收录。张光弼曾为浙江左丞杨完者(杨通贯)的军府中幕僚,而杨通贯原是元代农民起义军的将领,后来受招安为官,初授千户,官至湖广副都元帅。至正十七年(1357),元廷升杨通贯为江浙行省右丞、骠骑将军,并赐名“杨完者”。当年七月,朱元璋连克徽州和建德,元廷命杨完者出兵企图收复失地;至正十八年,元廷又命杨完者出兵浙东。张光弼写作此诗的背景,应该受杨完者的委托,前往浙东普陀山观音道场做佛事祈福,以达到“息大兵”及“作太平”的目的。

【鉴赏】

有关这首诗的前因后果,笔者已有所交待,可见张光弼普陀之行带有很强的政治使命。抛开价值判断与政治立场不谈,仅就诗词鉴赏角度而言,此诗不仅有着一定的史料价值,同时也有着一定的可读性。

从这首诗的“序”中得知,此次佛事共做了“七昼夜”,属于大型佛事。从“普陀洛迦山寺”可得知,当时张光弼受杨完者之托在普陀山大兴佛事,也有可能在普陀山本岛和洛迦山岛同时举行。从杨完者所担任的职衔来看,完全可以承受此项法务支出。在佛事期间,想必张光弼也积极参与其中,他也很想“祈见海岸观音及善财岩”,不过心诚所至,结果“七日之间,随心应现”,而且连参与佛事的大众都得以“瞻仰”,可见当时菩萨感应道交,得以示现金色圆光之相。

在首联中,诗人交待了普陀此行的目的:“丞相函香致此诚”,也就是受右丞杨完者所托(此时杨完者坐镇杭州),然而他的愿望就像“大海”那样深广,以使众生都能够免受涂炭。在颔联中,诗人更加明确地交待了此行的用意:“慈悲谓可消诸恶,征伐容将息大兵”。从史料中可知,当时杨完者带领四路大军开赴浙东,意欲征讨朱元璋的明军。从张光弼此行的目的可以看出,他是想通过在观音道场大兴佛事,目的使朱元璋以及其军队得到感化,自动放下武器归顺朝廷,从而避免战争的发生。对于杨完者而言,希望通过“慈悲”的观音菩萨为中介,使敌军“消诸恶”,否则就会兴兵予以讨伐。当然,这种美好的愿望能否实现,那就见仁见智。

不过从佛教的立场来看,做佛事有着莫大的功德,这是毋庸置疑的,至少张光弼一行见到了观音菩萨的示现。从颈联中的两句是对菩萨应现时的描状:整个头部是“金色圆光”,头顶上有“宝髻”;当时大家所见的菩萨是站在“玉台”之上,其妙相庄严,浑身上下有宝珠璎络作为严饰,可谓妙相庄严。至于众人所见的观音菩萨时时间和地点,抑或是在特殊状态下的显现,则不得而知了。而在尾联中,还提到了观音手持杨枝之像,如果将之与末句中的“愿洗干戈作太平”相联系,这句可能未必是写实,而是一种希冀或寄托,即期盼菩萨能遍洒手中的杨枝水,使那些反叛朝廷的乱逆们能早日归顺大元,从而免附干戈,实现太平盛世。当然,我们也不能武断地认为张光弼在替元廷粉饰着什么,事实上杨通贯本人早期也是起义军的将领,后来受到朝廷招安——这颇类似于梁山的宋江。宋江后来配合宋廷去杭州剿灭方腊,而杨通贯则配合元廷去征讨朱元璋,二者是否为一丘之貉?

杨完者最终被元平章政事、江浙左丞相达识帖睦迩以及降元的张士诚所围攻而自缢身亡,这种结局似乎有些荒诞;而张光弼无疑是其中最直接的见证者。当张士诚占据苏州后礼请其出山,张光弼自然是坚辞不就,而这种气节也受到了登帝后明太祖的器重,特意将其召至京师(金陵)并厚赐遣还,并最终得以终老于西湖山水之间。可以说,张光弼时逢元明动荡之际,退隐后以诗酒自娱,其诗文采富丽,才气纵逸,诗风豪迈沉郁兼具,善用比兴,颇有陈子昂遗风,在杭州文士当中曾传诵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