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诗词鉴赏》五十一

2024-03-11

磐陀石观日

沈梦麟

磐陀山石接崆峒,俯瞰朝阳升太空。

万顷红涛浮上下,半天金景贯西东。

古今人物重明里,南北山河一照中。

如此登临良不恶,更赞高阁洒天风。

【背景】

此诗出自《花溪集》卷三。《普陀洛迦山志·诗颂》中未收录,《普陀山诗词大全》收入时,特标明为“武康令”。然而沈梦麟并没有赴任,而是直接选择了解甲归田。从诗的内容来看,此诗当作于夏秋之际。

【鉴赏】

沈梦麟是位律诗高手,时人称其为“沈八句”,尤其在七言律诗的创作方面更是当时文人中的翘楚。从这首七言律诗来看,无论是平仄还是对仗都极其工整。然纵观全诗,除了写景之外,似乎也看不出诗人究竟想表达什么思想,或许是过于隐晦,这大约是元代诗人文士们的共性吧!

从诗的首联来看,既然是观日(出),总要起个大早,然后登顶远眺。从磐陀石上向东远眺,可以看到东边的梵山、洛迦山和白沙岛;向北方向,有达摩峰、象王峰、锦屏峰乃至更远处的佛顶山,故称其“接崆峒”也可以说得通。“俯瞰朝阳升太空”,说明诗人起得很早,尤其是朝阳刚从海平面冉冉升起之时,其情其景可谓十分壮观,令人激动十分。

随着朝阳的不断升起,其光芒也开始逐渐增强——当然这与季节大有关联:夏秋之季阳光相对炙热迅速,而春冬之际则相对温和缓慢;不仅如此,实际上所谓的“万顷红涛”也需要具备一定的季节成分,比如春冬时“红涛”居多,而夏秋时“金景”更盛。因此在颌联中,海面阳光反射的颜色也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比如朝阳初升之时,海面上自然是“万顷红涛”;而到了日出三竿之时,开始由红变金,从而照亮了半边天,使天上金光万道——从这里可以看出,颔联的上半句是写海景,而下半句是写空景,由海及空,由上至下,由西至东,且由狭而至广,并且可见诗人站在磐陀石上观日,已经有不小的时间了。

一般而言,如果说诗的前半部分写景状物,那么后半部分则着重于抒情发意。由眼前的朝阳升空、万顷红涛,到半天金景,上下是红涛,金景是西东,这些都是属于动态;而从整个氛围来看,却又属于静态,即红涛金景虽处于变幻之中,然却毫无声响,从而做到了动静一如,不分彼此。在这样的氛围之中,诗人自然就会追古抚今,“古今人物重明里”,这句是咏古,而“南北山河一照中”却是叹今。通过这两句诗,诗人想表达什么呢?从“古今人物”到“南北山河”,诗人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又欲言且止;而“一照中”,是在歌咏祖国的大好河山,还是为蒙元一统天下而欢呼?从历朝种族和血统来看,胡族与大汉民族可谓平分秋色:两汉、三国、两宋、明朝为汉族统御,元、清则为胡族打理,而三国、两晋乃至大唐王朝,似乎皆含有胡族的血统……这些大约便是诗人所说的“一照中”。如果直白地理解,那便是蒙汉一家,为人类谋福祉,所谓殊途同归吧。

然而诗人似乎有些困惑和纠结:此时大元似乎气数将近,若强称为“南北山河一照中”,也只能是勉强称之。在《和邵山人过字韵》诗中,他说“乱后还家如旅泊,愁中贳酒喜人过”,此时不仅世“乱”,身在故宅中也像飘泊一般,丝毫没有“家”的感觉。在此情形之下,也只能去讨杯酒在虚幻中寻得片刻慰藉。在尾联中作者写道“如此登临良不恶,更赞高阁洒天风”,只有在登临磐陀石上观日之时,心情才得以舒畅,那么在人海茫茫的现世之中,是否快乐呢?从《和邵山人过字韵》诗的尾联中我们找到了答案:“白头却忆观光日,曾赋神明与馺娑。”其中的“馺娑”是汉代宫殿名,他的思绪回到了西汉鼎盛时期,而浏览天下名胜才是诗人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若沿着这个思路来鉴赏此诗,大约便柳暗花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