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诗词鉴赏》五十三

2024-03-25

悼大千和尚

释惟一

(无位真人赤骨律·《辞世颂》语。育王大千和尚火化后,四物不坏,其徒弟妥侍者请语,谒)

茫茫苦海法舟倾,不复垂慈利有情。

祖室真灯辉太白,师门的派出双清。

磐陀石上名先重,妙喜泉头话太行。

无位真人赤骨律,分明日午打三更。

【背景】

本诗出自《了堂惟一禅师语录》卷四(《万字续藏》第71册),《普陀山诗词大全》也有所收录。从《诗序》中得知,此诗偈为大千禅师圆寂后,其弟子妥侍者请惟一禅师为其家师做作的“法语”,以告慰先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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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赏】

这首八律若严格从佛教角度看,当属于“偈”的范畴。“偈”与诗在形式上基本相同,以五言或七言表现的韵文,多数为四句(也有八句或更多)。在禅师们看来,禅家在启迪开悟之时,或以诗偈示人,或以偈颂以表法,也有一些作为警语。从广义上说,佛教僧人所作的诗句皆可以划入“偈颂”的范畴,因“偈”以表达佛理为主,对于平仄韵律方面的要求并不甚严格。从惟一大师的这首偈来看,其既符合七律的规范,也有偈理的传递,故而可称之为七律“诗偈”。

大千和尚与普陀山因缘殊胜,其在元至正十五年(1355)迁主补陀宝陀寺(据说是受到神人的指派),后迁主育王寺(“寻宣政院,署师主育王”)。至于在山中住持年数,史籍中也未予明确交待。师于洪武六年(1373)圆寂。也就是说,大千禅师住持宝陀及育王二寺的时间共计十八年。据《普陀山历代住持传》称禅师在育王“居9年退居,筑室于妙喜泉旁”,如此计算,大千禅师住持普陀宝陀寺的时间,估计为三年左右(甚至更短)。

作为一代高僧,其圆寂自然牵动了教内外四众弟子的心绪。从《序》中得知,大千禅师圆寂后,其徒弟“妥侍者”便请惟一大师为家师作偈。其中的“请语”,便是“请拟写法语”之类。至于此法语是属于哪种性质(装龛、封龛、举火、荼毗),似乎不太明确。

诗偈的前两句谈到大千禅师在佛教中的地位,即将世间喻为“苦海”,将大师喻为僧俗二教的“法舟”,将大师舍报视为“法舟倾”。如此一来,自然就“不复垂慈利有情”,只能等待大师倒驾慈航应现世间。诗的颔联部分谈到大千禅师在禅门中的地位,其可谓“祖室真灯”,将原本即将倾圮的法门灯盏再次点燃并光耀禅庭;而“师门的派”是说大千禅师属于禅门正统,其虽曾参礼过净慈晦机禅师,然并未开悟。据称其一日阅真净禅师(宝峰克文)语录,当读到“头陀石被莓苔裹,掷笔峰遭薜荔缠”一句时,汗流浃背,便前往苏州礼谒东屿德海禅师求印可,并被东屿禅师留在身边作侍者。此处的“头陀石”,实际上就是指位于西天景区的磐陀石,这似乎也寓示着大千禅师将与普陀山有着一段甚深的因缘。

在颈联中谈到了大千禅师入主的两所著名的佛教道场:一是指普陀山的宝陀寺,二是位于明州的阿育王寺。因大千禅师的悟道因缘与普陀山的磐陀石以及江西江九庐山的掷笔峰有关,而妙喜泉乃是大千禅师的归老之处。其在育王退居后,筑室于妙喜泉旁,额曰“梦庵”,并自号“梦世叟”,“掩关独处,凝尘满席不顾”(《补续高僧传》),可见其了生死之心切。

最末两句是对大千禅师修行成就的高度肯定与赞颂,称其为“无位真人”,即其已不属于佛众行位的赤裸裸的真人,“赤骨律”是指身体极度削瘦,只剩下皮包骨头,譬喻修行境界已断烦恼,只剩下肉体凡胎而已,“寸丝不挂犹有赤骨律在”(《圆悟佛是禅师语录》卷五)。如今大千禅师入灭,真正脱离了赤骨律而入无余涅槃,不复受轮回之苦。

至于大师究竟证得了什么样的果位呢?在诗偈中用了一句“分明日午打三更”来概括。“日午”却打起了“三更”,似乎不可理解;然而在禅师们的眼中,看似矛盾的事物其实全无矛盾,它们最终皆获得了和谐统一。也就是说,白天与黑夜、过去与未来、解脱与轮回、生住异灭、我人众生寿者……一切的一切,它们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只是“相”状的不同展现罢了。

后世对大千禅师给予高度评价者甚多,其中清代普陀山祖师潮音通旭(1647-1698)的评价最具代表性,其中“师智度冲深,机神坦迈,昼则凝坐,夜则兼修净业”、“虽不与时俗低昂,贤士大夫知其诚实,不事矫饰,多倾心为外护”,因此“名闻燕都”,元廷上下对其敬重有加,评价可谓客观中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