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诗词鉴赏》五十五

2024-04-08

礼补陀

释道贞

攒峰峭壁势排空,大海中间山最雄。

蛟蜃结楼云涌黑,鼋鼍挝浪日翻红。

潮音夜落龙吟外,天籁时吹僧梵中。

何必辛勤寻解脱,耳根触处即圆通。

【背景】

本诗见于明周应宾编纂的《重修普陀山志》卷六(《佛教大藏经》第9册)及民国王亨彦编撰的《普陀洛迦新志》卷二(《佛教大藏经》第10册),在《普陀洛迦山志》及《普陀山诗词大全》中均有收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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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赏】

既然是“礼”补陀,自然是以描写普陀山的自然人文景致为主。在这首七律里,诗人并没有写旅途的遥远艰险,而是着眼于普陀山的山势与海上景象。首联写到“攒峰峭壁”,这不仅形容普陀山的山势,同时也是诗人沿途所见的群岛山势——实际上普陀山的山峰总体并不高,最高的佛顶山也仅是283米(近些年测量稍有变化),在舟山群岛中超过此峰海拔者比比皆是。然而从矗立于大海之中而言,普陀山则显得一枝独秀,故称其“大海中间山最雄”可谓恰如其分。

颌联两句是对普陀山四周海况的总体描述。“蛟蜃结楼”是海上出现的一种幻景,“云涌黑”是实景;而“鼋鼍”是传说中类似于龟的一种水生动物,也是一种神圣之物,“鼋鼍挝浪”,说明海上当时风浪较大,甚至是刮台风的前奏。从这两句似乎可以看出,东海海域一般是夏秋两季台风光顾较为频繁;结合“日翻红”一词来看,诗人莅山时间似乎可以确定为中秋深秋之际。作为海洋性气候,舟山的夏秋季节变换十分缓慢,不像北方那般四季分明,从盛夏瞬间入冬情况司空见惯。在台风来临之前,海况十分恶劣,故而用“蛟蜃结楼”“云涌黑”以及“鼋鼍挝浪”之类的词语来形容,倒也贴切。不过此时天气尚算晴好,原本阴沉的天开始“日翻红”。阴沉的天气以及咆哮的大海,诗人的心情似乎也很压抑;而此时却从云层之中跳出一轮红日,诗人的心境瞬间好转——当然,道贞大师作为高僧,其心境也不太会受到外境的影响,但诗中的“日翻红”三字,着实让人眼前一亮,似乎是禅家引发某种顿悟的契机刹那。

然而此时仅仅是一种灵光闪现,并没有将会诗推向高潮。在颈联中,诗人不仅看到了海况与天象,同时更将注意力集中到对潮音与天籁的聆听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从昼间转换到夜晚,诗人静坐于榻上,他听到了窗外的潮音恰似于龙吟,而海风犹如天籁之音,也遍布于梵刹之中。既有潮音与天籁相伴,诗人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奇幻的世界,他此刻仿佛置身于观音大士的足下,大士托轮说法,四众目不暂舍,这不是正是佛经中所描绘的补怛洛迦的那种情境吗?

写到此处,全诗才真正将焦点与亮点推向了高潮:“何必辛勤寻解脱”,从修行角度而言,“亲近善士”与“听闻正法”需要四处行脚参访,它们虽然很重要,但并非必备条件。而起关键作用的,乃是“如理作意”。至于如何将“如理作意”落到实处,诗中的“耳根触处即圆通”便是最有效的方式之一。通过听闻潮音与天籁之音,它们无不是佛菩萨说法之音的另种表达。从中道的层面来看,潮音即梵音,天籁即佛法,二者无有分别。我们每天的“耳根触处”可谓万千,但若将其转换为“圆通”,则需要有一个转识成智的过程,即将前五识转化为成所作智,将第六识转化成妙观察智。如果不能有效地转识成智,那耳根所触之处,所闻的必然为杂乱与纷扰,心识也会由此而起,最终落于凡夫;而一旦将六根与六境相触时所形成的“识”转为“智”,则“圆通”自然可得。此时,我们耳中听到的潮音与天籁,虽然也仅仅是“潮音”“天籁”,然而与凡夫所闻的却有天壤之别。

然而诗总归为诗。虽然诗中说“何必辛勤寻解脱”,但对于普通人来说,解脱是一个非常辛苦磨难的历程,如果不经历风雨洗礼却坐享其成,世间哪有这样的好事!事实上诗人敢于如此说,与其经历了无数次的“辛勤”是分不开的。孰不知,观音大的“圆通”,乃是经历了无量劫的辛勤行持方能获得,岂是朝夕可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