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诗词鉴赏》一一七
2025-06-23
游白华庵赠朗彻禅师
徐如翰
几转层楹倚翠微,目规心构出天机。
碧垣曲曲藏幽径,紫竹阴阴护短扉。
林罅海光遥入座,窗前花影故侵衣。
悬知一觉禅床梦,又听潮声去复归。
【背景】
本诗最初收于明·周应宾《重修普陀山志》卷六,在《普陀洛迦新志》卷五、《普陀洛迦山志》卷八及《普陀山诗词全集》中均有收录。关于作者,明《山志》题“徐如翰(上虞人,副使)”。
【鉴赏】
从前文大致可以看出,徐如翰虽在晚明朝中政绩并不突出,然其文名及官名甚好,加之具有浓厚的佛教情怀,因而莅山自然受到同样以文名诗名而著称的朗彻禅师的友情接待。从徐如翰写给朗彻禅师的两首诗来看,这首诗主要歌颂朗彻大师构营白华庵的精巧与功绩。
白华庵位于普陀山白华山西南麓,初创于明万历四十年(1612),如曜禅师(朗彻之师)为第一任住持。至其徒朗彻禅师接任住持后,对寺院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建。但成书于万历三十五年(1607)《普陀山志》中却有“白华庵”条,“在小白华山前。钦依定海都司梁文,因祈嗣有感,捐资属寺僧如曜创建,中奉白衣大士。镇守都督机宗业题曰‘天香踵瑞’”。而清康熙裘琏撰的《南海普陀山志》卷八中,对白华庵记述就颇为详细,其中称“曜字昱光,刺血书经,兴建寺宇”,《志》中称“其徒性珠字朗彻以道头至寺路径崎岖,殚力修砌,众缘辐辏,越四载而成,绵亘五里,说董太史陈徵君记中”,也就是说朗彻大师的最大功绩乃是修建了从短姑道头至普济寺的“妙庄严路”。然而从此诗中可以看出,朗彻大师的功绩却并不限于此,除了修路之外,其对白华庵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建,《志》中提及的“真歇泉”“剪鉴池”,大约均建于朗彻禅师住持之时。
本诗的首句是“几转层楹倚翠微”,这足见当时白华庵是依山而建,从山脚至半山腰均有殿堂,否则无法形成“几转层楹”的效果。无论是昱光还是朗彻,基本上都有着深厚的儒学功底,故而在寺院构建方面也是别出心裁,匠心足具,故而将反复构思好的样式反映到寺院布局之中,哪怕是一砖一瓦一石一水皆富有寓意,故称之为“目规心构”,而这种构思建筑显然出于“天机”,也就是具备先天的秉赋。其具体表现在次联之中得以展现,即“碧垣曲曲藏幽径,紫竹阴阴护短扉”。“碧垣”是藤蔓爬满的围墙,显得古朴自然;然而围墙需要“曲曲”,这样显得错落有致,视觉效果特别好;除了寺院主体建筑以外,其他诸如茶室、禅房等均使用“短扉”,而短扉四周则用阴阴紫竹加以点缀和掩映,这显然有着建筑风水学方面的考量。事实上,诸如寺院里的照壁、回廊、亭榭、屏风、挂轴等设施,均有这方面的讲究。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无论是香客墨客均感受到浓浓的禅风文气的熏陶。在颈联中可以看出,通过“林罅”(林间的缝隙)可以近观到波光鳞鳞的海面,这与裘琏《志》中言“庵在雨华峰之南麓,距大海不数百步”是基本对应的。“遥入座”是指大海的波涛之光影映到禅座之中,这是远景;而窗前也有山花簇拥,清晨出门,衣襟竟被露水和花粉所浸染,给人的感觉自然是清凉畅快无比。在这样超尘出俗的环境之中,文士们自然是流连忘返,但更多的是感受到朗彻大师在佛教僧众中有着不同寻常的高雅品位,这正契合了晚明文士们共同的价值旨趣,可谓意趣相投,僧俗水乳洽融。
诗人不仅在寺中品鉴伫足,更是在朗彻禅师的指导下开始静坐习禅。从诗中可以看出,朗彻禅师与徐如翰可以说整晚都在禅床上度过,几乎夜不倒单。在夜半之分,诗人似乎在朦胧进入了一种虚幻的梦境几乎要沉沉睡去,然而当他听到窗外海上的潮来潮去的波涛之声,又将他拉回到了对境观心的清醒——习禅时若落入睡眠,这便是“昏沉”,这是禅者容易落入的一个习气。因而禅家们在夜中往往用风声、月色、潮涛甚至惊鸿来作为参照,以起到对治警醒的效果。当潮水来时,往往在初夜时分;而退潮之时,又是凌晨拂晓,说明新的一天又将到来了。在这样整日与高僧习禅论道的氛围中,诗人的心情无疑无比愉悦,故而早清山志中称“前明及本朝士大夫游山者,多主其家,蓄图书古玩最富”,可见白华庵在明清两代中其名气甚至超超了前后二寺,甚至董其昌、陈继儒等大儒皆对朗彻大师趋之若鹜,可见绝非空穴来风,此时白华庵的影响达至鼎盛,皆是昱光、朗彻师徒二人的苦心经营的结果。可见一寺乃至一教,住持兴则寺教兴,住持衰则寺教衰,似为玉律。
作者: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