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诗词鉴赏》一二〇
2025-07-14
补陀僧真语应诏入京,受赐还山,谒予鄂渚,
兼致纬真仪部书,赋此为赠
常居敬
椷书忽尔破愁颜,杖锡何由逗楚关。
天语向为龙藏译,帝城应许鹤飞还。
赤霞海色迎宫锦,白雪秋吟到鬓斑。
乍觉寒涛江上发,丹枫吹遍洛伽山。
【背景】
该诗见于明周应宾编的《重修普陀山志》卷六,诗题相同,诗作者署为“常居敬(湖广人,巡抚)”。《普陀洛迦山志》卷八及《普陀山诗词全集》均有收录。
【鉴赏】
常居敬为湖北江夏人,万历二年(1574)进士,万历十八年(1590)九月以太仆寺卿右副都御史巡抚浙江(此前也曾任浙江考试官),至万历二十三年(1595)年因获罪被免职赋闲。诗中的“谒予鄂渚”,应该是常居敬在老家休养的那段时间。诗中的“纬真仪部”是指屠隆(1542-1605),因此担任礼部郎中,故“仪部”是对礼部官员的统称。屠隆是在万历十二年(1584)受诬被削籍罢官,五年后(1589)应侯继高之请来普陀山编纂《补陀洛迦山志》,而不久后常居敬巡抚浙江,故而二人多有交集。而诗中的“补陀僧真语”乃何人,从《普陀洛迦山志》中并无此人的记载。诗题中提到了“应诏入京,受赐还山”来看,应诏进京的大德主要有:(1)万历十四年(1586),皇太后刊印续入藏经678函赐予宝陀寺,并特赐一乘真表大师金环袈裟,大师进京谢恩。(2)万历二十七年(1599)御赐《大藏经》1 部678函、《华严经》1部及诸品经2部赐给宝陀寺,当时普济寺的住持乃云峰真宰和尚(并未进京谢恩);万历三十三年(1605)赐《金刚般若经》1 藏、《观音普门品经》1藏予普陀寺;万历三十九年(1611)赍赐大藏经予镇海禅寺,而此时屠隆已去世,故不存在“兼致纬真仪部”之说——实际上屠龙在万历十二年(1584)已被罢官,故此处的“真语”,极有可能就是指一乘真表大师。
从诗题来看,当时真语大师应诏入京后,受到了朝廷的封赏,在返回浙江普陀山之时,顺道前去拜访了此时正在湖北江夏(现为武汉市江夏区)老家休养的常居敬。常居敬曾为浙江考试官,在浙期间当参礼过普陀山,所以彼此当为老友。“鄂渚”,就是常居敬居住在湖北的某一个江中的小渚之上,过着不问世事的隐居生活。但“兼致纬真仪部”,就是说这首诗不仅是赠送给真语大师,同时还赠给屠纬真(屠隆)的。屠隆是鄞县人,真表大师是翁州(舟山)人,明代皆属宁波,真表返普陀必经宁波,所以也算是顺道赠诗给屠隆。从中可以看出真语大师与常居敬和屠隆非常熟悉,时常在山中相聚谈佛论禅。
首句中的“椷书”即是信函,也就是常居敬在家中接到了信函,从上下文来看,真表大师于万历十四年(1586)进京谢恩,而此时屠隆早在万历十二年(1584)就闲赋在家,因此当为屠隆托真表大师带书信给常居敬。常收到书信后自然十分开心,这从“破愁颜”三字可以看得出来。对于大师的到来,常居敬由衷欢喜,彼此一见面,他甚至还打趣地说:大师呀,您的杖锡怎么会在楚地关隘逗留呢?在颔联中提到“天语向为龙藏译”,“天语”可理解为皇帝的金口玉言;这里关键是“龙藏”二字,如果理解为与“藏经”有关,但明代似乎只称为“大藏经”,一直到乾隆时才有“龙藏”之说。再者,从对仗来看,“龙藏”对“鹤飞”,“飞”是动词,“藏”也必然是动词,故只能读作“cáng”而非“zàng”,故此处“龙藏译”只能理解为皇帝下诏让大师为皇帝讲经说法,开演深义。正因为如此,“帝城应许鹤飞还”,似乎皇帝意犹未尽,对于大师的离开非常不舍,所以对大师给予诸多的奖掖与赏赐。
在颈联中,常居敬展开了丰富的联想——因为此时大师尚在湖北江夏,距离普陀尚有两千里的路途,但此时诗人脑际中似乎展现了大师归返普陀时的荣光,此时天上映现了“赤霞”并在海面上荡漾,而护送大师的仪仗则是旌旗招展,迎风飘扬,好不气派!此处的“白雪秋吟”并非指普陀落雪,而是指大师已是满头霜发,一生历经沧桑,为了普陀的复兴而不辞劳苦,鞠躬尽瘁!此时正值深秋,西北风夹杂着冰冷的海浪汹涌而来,连远在湖北的诗人都顿感到寒气逼人。然而不管经历了什么样的风雨,结局总是令人欣慰的,诗人用“丹枫吹遍洛伽山”来结束全诗,“丹枫”是喜庆的红色,象征着深秋后的丰硕成果,而“吹遍洛伽山”,使偌大的普陀洛迦都遍披丹枫赤霞,这不仅是大师荣光,更是补陀观音道场又一次获得了重生,怎不令僧俗二界欢喜雀跃呢?而佛国的荣光既来自于佛菩萨的加持与僧众的努力,更离不开当朝皇帝的浩荡恩被,却是不争的事实。古时如此,当下亦然。
作者: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