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诗词鉴赏》一二一
2025-07-21
补陀润渠、昱光二上人行脚之燕
访余邸舍遂礼五台赋此送之
沈泰鸿
绿阴满户云峰老,白业忘言鸟雀清。
忽有真僧双驻锡,谁当大隐一逃名。
观空好借炎凉色,对月长遮去住情。
月落苍苍五顶寂,金狮不吼得无生。
【背景】
此诗初收于明·周应宾编撰的《重修普陀山志》卷六,后世诸《山志》(含《普陀洛迦山志》卷八)及《普陀山诗词全集》均有收录。
【鉴赏】
沈泰鸿是曾任万历时内阁首辅沈一贯的长子,但坊间各种传闻说父子关系并不好,甚至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沈泰鸿所任的“尚宝司丞”属正六品,列于闲差,所以很多时候沈泰鸿对这份差事似乎并不满意。屠隆作为沈的同乡,二人关系极佳。
从本诗的诗题来看,当时沈泰鸿当居住于“燕”,也就是现在的河北或北京一带;关于润渠,历代山志中几无介绍,然既被沈称之为“上人”,按理说在普陀山历代山志中应该有所书志。相比之下,山志中对于“昱光”就介绍得很详细。此二位上人从普陀出发前往朝拜五台山的文殊菩萨,途径“燕”(北京),于是就顺道造访了同为宁波人的沈泰鸿。临行之际,沈泰鸿赋诗一首相赠二位上人,前后情况大致如此。昱光大师朝礼五台当属史实,在《普陀山诗词全集》中收录了不少当时僧俗二界撰写的迎接或欢送昱光大师的诗文,如释镇澄的《昱光上人自南海来清凉将图南别赋此送之》、释真一的《昱光道兄礼五台还南海为歌赠之》、永平(今河北卢龙县)王浑然的《秋日送昱光上人还南海》、蒲州张四岳的《送昱光上人归南海》等诗文,都记载了昱光朝礼五台并于秋日归途普陀之事。
诗的前两句大致上是沈泰清对自家居住环境的描写,其家是“绿阴满户”,房屋四周都有各种绿色藤蔓缠绕。而此处的“白业”有双重含义,一是指明自己为“白衣”,因此其所造之业自然为“白业”;二是指自己平生所做皆为“善业”,起心动念皆合佛法。“忘言”指自己平时寡言少语,“鸟雀清”指自己离群索居,门庭清冷,几无他人打扰,连鸟雀都懒得上门。然而诗人似乎对眼前的状态颇为享爱,并不以为意。但是令诗人颇感意外的是,忽然有“真僧”造访,而且一来竟是两位熟悉的高僧,真是令诗人欣喜十分。在大师面前,诗人自然感觉到感情上有了依怙,“谁当大隐一逃名”倒是口吐“真言”:自己的“大隐”与“逃名”可以瞒得过世间人,然在大师面前,它们只是自己逃谗畏讥的一种方式罢了,在大师面前自己,自然可尽情展现自己的本性,不藏不掖,天真烂漫,无拘无束,尽显本色。
两位大师履途匆匆,不可能在诗人处久留,但即便如此,诗中也曲折地描述了跟随两位大师习禅学法的短暂经历,具体表现为“观空”和“对月”。如何“观空”?从修习方法来看,观空需要一定的对应物作为观照,比如眼前的物体或四时更迭乃至人情冷暖,所以诗人把“炎凉色”作为自己观空的参照,人情有冷暖,世间有炎凉,然而这些只是一种幻相,其自性为“空”,故而不应执着于这些幻相。至于“对月”,月亮有圆有缺,有留有去,从来没有一个固定不变的状态,但在“变”的同时也有“不变”规律,那就是它总是处于“变”之中,“变”是它的常态,从东而出从西而落,有亏有满,有时当空有时云蔽,这些都是“变”中的“不变”。从这些自然景物中的一些观照,诗人体悟了因缘所生法的实质状态,即是“空”。从这里可以看出,诗人在修习法门上,融合了禅、台、中观等多家义理,似有任运自如之感。
在诗的最后两句里,诗人展开了联想以及对两位大师朝礼五台的美好祝愿。诗句还是从“月”入手,此时月已西落,而两位大师遍朝五台顶峰,在拂晓时分仍在跏趺习禅。此时五顶空寂,一切似以沉睡;然而正是在这“金狮不吼”的拂晓时分,释迦佛夜睹明星豁然大悟,入无生法忍,从此证得无上圆满大涅槃。二位大师不远万里朝礼五台,不就是为了觅得心相而证得“无生”吗?这既是对大师的美好祝愿,也是对自己未来比肩大师的美好期许。从这个角度来看,沈泰鸿在佛法的修学上还是很有心得的。
作者: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