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诗词鉴赏》一三二

2025-10-06

红白荷花蘖山和尚韵

释通旭

轻阴缥缈水云长,素艳殊根一种香。

和月丽时浑欲语,悦人炎处自生凉。

琼台剪落霞千片,镜面飞来鹭几行。

梦蝶绿春寻不到,只应珍重伴空王。

【背景】

本诗初见于清·裘琏所编《南海普陀山志》卷十五“艺文·僧诗”(《历代普陀山志》上册第502页-503页)。《普陀洛迦山志》及《普陀山诗词全集》均有收录。至于黄蘖禅师的原诗,笔者尚未查到。从季节上看,此诗当写于盛夏之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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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赏】

潮音通旭大师是清代普陀山历史上著名的高僧。从相关志书可以看出,大师自幼即有慧根,每逢饭食时即以手击木作梆声,邻人问之,答“我集众以会食”。父母知此子不凡,便送至普陀庵旃檀庵(在中山一带,具体地址不详)落发,并依白龙慧镜长老受具足戒,为临济第三十二世僧,是天童密云四世法裔。

康熙二十九年(1690)七月,潮音大师回普陀省祖,适逢总兵蓝理移镇定海(今宁波镇海),遂请潮音大师主持普陀禅寺。理交御赐白金千两,重建殿宇,经十年之劳,先后将天王殿、宝珠轩、翠竹轩、钟鼓楼、藏经阁及左右厢房完峻,使祖风焕然中兴,其功堪比元代孚中怀信禅师。后师于普济寺西建息耒院,以作退居寄息之所。师于康熙三十七年(1698)冬示寂,世寿五十,僧腊三十四,嗣法二十五。塔于息耒院外,衣钵塔在普贤塔后。行世著有《潮音语录》《随笔》《普陀列祖录》等。

这首诗题为“红白荷花蘖山和尚韵”,歌咏的是荷花,步的是蘖山和尚(即黄蘖希运禅师)的诗韵。但笔者查阅了黄蘖大师的《钟陵录》及《宛陵录》后,并未发现与此诗同韵,或许是原诗已遗佚的缘故,这对于本诗的解读鉴赏,或许会带来一定的影响。

古人擅长作诗,无论僧俗,皆以赋诗为兴乐,成为各朝代的风尚,佛教界也涌现了为数甚多的诗僧,其中不乏文意俱佳的上乘之作。通旭大师自幼似未有私塾就学的经历,然而从他所作的诗来看,平仄对仗工整,意境也不低,也算是诗僧中的佼佼者了。这首诗主要是写荷花,但又不仅仅是写荷花;而此处的荷花,当为普济寺前的海印池荷花无疑。“轻阴缥缈”是总体意境,此时有薄雾,当为清晨或傍晚。清康熙时普陀游人稀少,故而潮音大师在暇闲之余可以静静地信步于石桥之间观赏荷花,“云水长”是“轻阴缥缈”的扩展与延伸。而“素艳殊根”指荷花的两种颜色,“素”是白色,“艳”是红色,两种花虽然不同根,但是散发出的幽香却是一致的。次二句是描写荷花在昼夜之中的不同:夜晚当月光轻轻洒下的时候,荷花绽开,好像打算与月儿窃窃私语一般;而白天时虽然天气炎热,但是站在荷花面前,心境会自然地得以清凉,似乎浑身都开始受到感染而变得无上清凉起来。在颈联中把红白两种荷花的状态得以尽现:当日暮西山之时,天上有霞光万道,而池中红莲的片片红瓣与天上的彩霞互为映衬;而平静如镜的池面,偶尔会印现出几行白鹭飞过的影迹,其翩翩起舞与池中的白莲又融合于一起。因此这两句颇有画面感,虽然写的是琼台之霞、镜面之鹭,然则却是以突出红白莲花为焦点,只是将这种焦点嫁接到天上或静止或移动的自然景观罢了。这种艺术手法虽然为古时诗人所常用,但通旭大师身为佛门中人,自然不会止步于仅仅为景物而景物,也不会因写景而抒情,他是想籍莲而表达佛教的情怀与思想,这或许他最想表达的内容。

在尾联的两句中,我们似乎找不到与荷花相关的意境,通过细细体味,却不难发现诗人在处处凸现出荷花那种空灵的出世精神。首先,“梦蝶”本身是一种思想意境,即庄子与梦到与蝶融为一体,究竟是人化为了蝴蝶,还是蝴蝶化作了人?然而即便是人蝶结合,此时已是“绿春”皆“寻不到”,并且这种境界本身也并不究竟,都处于轮回不止之中,故而庄周的境界也不值得去钦慕;而只有佛家的人我法俱空,从而超越有为步入无为,才是僧家最值得注重的不二法门。因此,“只应珍重伴空王”一句告诫世人:唯有皈依于佛的足下,才是荷花出污泥而不染的最高旨趣。亦即说,在荷花面前,若仅仅驻足于欣赏其“素”、其“艳”中“美”的因素,却忽略了其背后超越世尘的品质,便悖离了荷花示现的初衷。荷花既为众生之一,其虽无五官面孔,然通过“浑欲语”与“自生凉”之意象表达,其背后的深意却是不言自明。从这个意义上说,通旭大师在对于莲花的解读与体悟方面,似乎远在周敦颐之上。

 

作者: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