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诗词鉴赏》一三三

2025-10-13

《普陀山诗词鉴赏》一三三

山中四威仪诗

释通旭

山中行,闲踏青,没意智,沿路扯葛藤。(其一)

山中住,煨紫芋,拾枯柴,不伐长青树。(其二)

山中坐,偶回顾,牧童儿,问我牛何处。(其三)

山中卧,无事做,醒来时,红日将西墮。(其四)

【背景】

本诗收于民国王亨彦所编的《普陀洛迦新志》卷二“形胜门”中,《普陀洛迦山志》及《普陀山诗词全集》均有收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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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赏】

关于《山中四威仪》诗,古来大德撰写者不少,诸如一山大师在普陀山住持普陀寺期间,就写过《山中四威仪·和大休和尚韵》,其内容在前诗中也有鉴赏。佛教中的“四威仪”,一般可分为行、住、坐、卧四类,若细分起来,便有“三千威仪、八万细行”之说(比丘尼则有“八万威仪、十二万细行”之说)。如果将一山大师的“四威仪”与通旭大师的“四威仪”进行比较,其中最突出的不同便是句式:一山是用“3.7.3.7.7.7”句式,句式相对较长;而通旭大师则用“3.3.3.5”句式。而在句首均用“山中行”“山中住”“山中坐”及“山中卧”,此为古德惯例。

第一首是以“行”为主题,此为动象。从“闲踏青”来看,此时正值春天,突出一个“闲”字。然而“闲”并非身闲,乃是“心闲”,即后面的“没意智”,即不会却随意起心动念,或者刻意去做(想)什么事情,一切顺其自然,不强求。在踏青的道路上,正因为无牵无挂,故而“沿路扯葛藤”。这个“藤葛”有两种所指,一是自然界的葛藤,一是心中的葛藤,喻指烦恼。

第二首是以“住”,此为静象。然而这个“住”,即是指平时生活状态,自然静中有动,即“煨紫芋”和“拾枯柴”:前者是食物,后者是煨烧食物的材料。这些都是生活中司空见惯的事情,与平常百姓似乎并无二致;然而“不伐长青树”却是与“拾枯柴”密切相关,枯柴可以拾,它是自然界淘汰之物;“长青树”不可伐,否则植被将遭到破坏。从禅家角度说,我们破除的是无明烦恼,而不是破除我们的真性(佛性)。若是将“长青树”也一并砍伐烧柴,以后“煨紫芋”将变得难以为继。句首为“住”,而“煨”“拾”“伐”等词,却无一不与“动象”相关。

第三首诗中是“坐”,一般指禅坐。其中的“偶回顾”,实际上含有“反省”或“观照”之义。而“牧童儿”一句,则与“牧牛”公案相关。《增一阿含经·牧牛品》以及《佛遗教经》对此都有记述。《中阿含经·因品·念经》:“犹如春后月,以种田故,放牧地,则不广,牧牛儿放牛野泽,牛入他田,牧牛儿即执杖往遮。所以者何?牧牛儿知因此故,必当有骂、有打、有缚、有过失也。”(《大正藏》第1册)最早记载“牧牛”的公案,在《景德传灯录》卷六中有记载:“一日在厨中作务次。祖问曰:‘作什么?’曰:‘牧牛。’祖曰:‘作么生牧?’曰:‘一回入草去,便把鼻孔拽来。’祖曰:‘子真牧牛。’师便休。”(《大正》第51册)坐禅亦如牧牛一般,若牧童儿不知“牛”在何处,“牛”势必却祸害庄稼,而“牛”必然要受到鞭杖的责罚。这个“牛”,就是我们的“心”,若“心”不受羁制而四处寻伺为非作歹,则我们就要受到棒打喝斥。故而“偶回顾”,照顾念头,则十分必须。

最后一首是“卧”为主题,这也是静中有动的意象,然“卧”并不等于睡眠,而是如《中阿含·侍者经》中所说的“右胁而卧,足足相累,意系明相,正念正智,恒念起想”,也就是诗中所说的“无事做”。若虽卧而杂念纷呈,则自然会陷入“有事”。也就是说,即便是“卧”,也要将念头守护好,切勿让魔波旬得其便。而“醒来时”的“醒”,也并非从“眠”中而来,而是适当休息后,从新开始日常修习生活。“红日将西墮”喻将近傍晚时分,既是指自然时令,同时也是自己即将步入垂暮的年轮写照。

行、住、坐、卧乃所有众生的生活状态,然而其中各各大为不同。从踏青和烤紫芋、拾柴、卧躺这些平常小事来说,众生忙忙碌碌,一年到头、从生至死都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吃饭聊天看手机、踏青漫无目的,煨紫芋却是心猿意马,百无聊赖。而行者却是行时“没意智”,住时“不伐长青树”,坐时要“偶回顾”,时刻留意“牛何处”,卧时要“无事做”,即便是“红日将西堕”,那也仅是过目云烟的景象而已,不会在行者心中留下任何痕迹。因此,无论行坐住卧,还是起心动念,都不会落入“计执”之中。守护六根门头,乃是行者必须要时刻提振的关键步骤。

 

作者: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