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诗词鉴赏》三

2023-02-27

真歇像赞

释正觉

傲雪松孤,怀云石癯。妙存而有也不有,独照而无也非无。万象勿能逃空王之印,众色莫我染灵蛇之珠。金鸡啼寒兮晓分夜户,玉兔弄魂兮莹彻冰壶。

【背景】

本诗写作时间不详。根据本诗内容大体可以看出,这首诗可能写于正觉大师前往法雨寺会晤易真歇大师时所做。《普陀洛迦山志》对于真歇形象描写是“眉目清疏,生有慧根”,而这首《真歇像赞》,对真歇大师的外相及修持情况,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可以说具有一定的史料价值。

【鉴赏】

从现存史料来看,对于真歇大师相貌描写文字并不多见。其中《佛教人物传》称其“眉目疏秀,神宇静深”,《普陀洛迦山志》称大师“眉目清疏,生有慧根”,林克智居士编的《简明净土宗辞典》写作“生而面目清秀”……可见各家对真歇大师形象的描述大同小异,并没有什么新意。然而正觉大师的《真歇像赞》却对真歇大师的外在肖像有了进一步的描绘,其中“傲雪松孤,怀云石癯”二句是对真歇大师的总体概括:其高挑削瘦,看上去有仙风道骨之姿,其气质脱俗,浑身上下收拾得干净利落。这两句描绘,实际上就是对真歇大师形象的总体概括。

接下来四句,是对真歇大师修行见地的整体把握。“妙存而有也不有,独照而无也非无”,这是对“妙存”“独照”的认识,那对于身心及外在现实世界的总体认识。“妙存”的表现是“有而不有”,“独照”的体展是“无也非无”。换句话说,“有”虽客观存在,但这种“有”却不能认其为“实有”,而是一种“不有”(即“非有”);“无”既可视为虚空,但并不能认为虚空就是什么都不存在——实际上这是从佛教角度去认识外在世界的独特角度,即既承认客观事物的实有,但又不执着于实有;既承认事物变动不居的运动性(空),同时又拒斥于顽空恶空。执着于有,便陷于常;执着于无,便落于断,故而佛教主张不常不断,如此认识物质与精神的两度空间,方可名之为“妙”“照”。

如果在“妙存”与“独照”的基础上来认识我们的身心以及大千世界,那么就自然能证得诸佛妙理。虽然正觉与真歇大师都是曹洞宗的法嗣,然二人在参禅观点方面并不完全相同。正觉认为“心”是诸佛的本觉与众生的妙灵,如能静坐默究,把所有的妄缘幻习去除,便能够做到清白圆明、事事无碍,所以正觉大师是曹洞宗“看话禅”的积极倡导者。而真歇禅师则认为“功高易进,念佛为先”“净土一法,直接上上根器”,寂前偈云“归根风随叶,照尽月潭空”,则是将华严与净土思想融入禅宗,“乃佛乃祖,在教在禅,皆修净土,同归一源”,可见融合了禅、教净三宗而自成一家。因此“万象勿能逃空王之印,众色莫我染灵蛇之珠”,与其说是描绘真歇,勿宁说是正觉用自已的角度来审视赞叹真歇更为确切。世间象虽万,色虽众,然而空王之印、灵蛇之珠又何曾受到过它们的沾染?

至于“金鸡”“玉兔”二句,大体想表达两层意思:一是称咏真歇大师从不放逸,夜以继日地精勤用功办道(自然也包括讲经说法和领众熏修),另方面则是对大师人品僧格以及完美无瑕犹如冰壶般戒行的由衷赞叹。或许还有一层含义,就是二人同为曹洞道友,其法门情谊如金鸡啼寒般敞亮,如玉兔冰壶般透彻,不掺杂一丝的世俗功利之气。

整首诗虽属古风诗体,间用诗经楚辞体例,四字、七字、九字错落有致,然而对仗整齐,字斟句酌,读起来琅琅上口,堪称一篇佳作。更重要的是,从诗中我们对真歇大师的形象、人品、修为都有一个大致的了解,可视为研究真歇大师一生行履的珍贵史料。

    

【注释】

①癯:瘦。《说文》:“臞,少肉也。从肉,瞿声,亦作癯。”

②有、无:有,用于显示诸法的存在;无,是指相对于“有”之“非有”,亦相对于“存在”之“非存在”。

③空王:诸佛之别名。以诸佛亲证诸法空性,寂静无碍,圣果无匹而称之为空王。

④众色莫我染:色,为六境之一。佛教将外境自然界可见之物概括为“色”,而六根中的“眼”与之相应。当眼根不受色境影响时,称之为无染。

⑤灵蛇之珠:灵蛇,指神异之蛇;蛇珠,乃蛇之瑰宝,喻无价之宝,后比喻非凡的才能。又称为隋侯之珠,《淮南子·览冥训:“譬如隋侯之珠,和氏之璧,得之者富,失之者贫。”

⑥冰壶:盛冰的玉壶,喻指品德清白廉洁。另,借指月光。